漫谈工艺美术的创新

——在2015中国工艺美术高研班上的讲稿

文 唐克美

工艺美术的发展必须要坚持传承与创新，那么传承与创新一定要坚持三个原则：第一个是民族性，第二是时代性，第三是艺术性。我认为在作品创作中民族性就是一件作品的灵魂。一个民族在很漫长的历史进程中，创造了自己的文化，孕育出民族的心理素质和民族的精神。可能大家觉得这些是很难捉摸的东西，但是，走进博物馆，看看敦煌的动物、花草、人物图案，这些都是在我们民族漫长的历史进程当中创造的。这就是我们民族的传统文化，这个就是民族性。是我们要继承的传统、要学习的传统。在任何一个国家都是这样的，没有民族不可能建立国家，有民族才有国家，才能谈到时代性，才能谈到艺术性。

汉代玉器

一个民族创造的文明、文化都是我们前进、发展、繁衍的基础和根本。如果你放弃了历史，你不可能会成功。我想这个传统的本质是什么呢？我认为是我们原始社会的彩陶，奴隶社会的青铜，汉代的画像砖、壁画、铜器、玉器，春秋战国的漆器、刺绣，隋唐的金器、石雕、织绣等等。我们回顾一下在各个博物馆陈列的文物，实际上都是我们的前人、先人创造的那个时代的手工艺品。所有的艺术都来源于工艺美术，工艺美术是一千年的母根。我们要敬畏传统，敬畏传统的手工艺，敬畏我们所从事的工艺美术事业。在各个博物馆陈列的东西我们又可以看到它的本质是创新，它的核心是表达那个时期的主流文化。比如：彩陶、青铜、漆器、陶瓷、玉器等等，每个时期的人如果没有创新不可能有那个时期的辉煌，所以古代的艺术成就，来源于那这个时代的创新精神。我们在理论上要认识清楚，只有在理论上认识清楚以后才能自觉地去欣赏，去学习，去借取。

有人说工艺美术是边缘艺术，我不同意。古代的艺术实际上都是每个时期的生活艺术，每个时期的装饰艺术，而且是进入了主流文化的。我举个例子，春秋战国年代的漆器纹样，它织绣的文样都是云彩、川流，非常浪漫主义的。因为春秋战国年代是一个纷乱的时期，也是百花齐放，百家争鸣的年代。我们的工艺美术就用这样的形态、形象、形式去表达，去表现。民族气质、民族精神它是很抽象的，如果现代的人认识了他们的精神、他们的本质，我们再去看这些形象、形式跟手段的话，就可以得出来不同人掌握的抽象的线条，不同的人掌握的点、线、面这些抽象的东西是不一样的。但是由于他对传统有了一个深入的认识和感悟，他会把这些点、线、面变成他的一个审美，他的一个感情，去表达自己的感情和时代，这是我要讲的第一个。因为我觉得只有从理论上了解我们传统的本质核心，我们才能认真的去对待传统，学习传统。只有认真的对待传统才能看出它的好，看出它的优秀在哪里？才能去研究它，去探讨它，借取它变成我们的智慧和方法。

第二个是讲时代性。时代性是一个历史阶段，我们的艺术家所处的这个时代对以往来讲是新时代，由于新的时代体制机制的改革，革命的进步，带来了人的生产、生活方式、工作方式的革命和革新；还有理念、观念的革命和革新，审美要求也随之有了非同凡响的一种新的眼光、新的思维、新的要求。因此，我们怎么来表现这个时代,关心这个时代？就是要关心国家大事、关心人民。因为在这个时代里有许许多多的事物在发生，有许许多多新的东西展现在你面前，有许多新的形象、新时代的语言、新的眼光，如果有时代意识的话要把这些精神里面的东西捕捉到，我们生活在这个时代就要去感受这个时代的精神、脉搏，去从中借取到形象来表现我们的艺术。

古青铜器

那么，目前工艺美术的总体状况是什么样的呢？我觉得改革开放以来市场很大，出口很大，现在人们富裕了，国内对工艺美术的需求扩大了，市场也很大。于是在政府产业化的引导下工艺美术发展的队伍特别庞大，有的不具备做工艺美术水平的人都用流水线的方法从事工艺美术了。因此，在市场上我们看到的工艺美术是良优不分，粗制滥造的东西很多。给人感觉是什么呢？是工艺美术还在制作，没有新意的东西，没有艺术水准的东西。听到这些的时候我往往很不平，因为在美术界他们评论一些不好的画，就会说这是工艺美术画，这是对我们工艺美术的一种偏见。为这是表面的现象，工艺美术界的本质状况就是我们有一个非常好的群体，热爱学习,对事业忠诚、执着，而且创造了很多符合时代追求的工艺美术品。我接触到的一些同志他们的作品是超越前人的，而且是表现我们这个时代高度的东西，由于工艺美术的领导体制跟机制存在问题,全国各省市的美术馆将近有一万家，我们每天都在看书法展，每天都有几十个展览。但是工艺美术呢？我觉得工艺美术是不符合今天发展形势的。一个国家的工艺美术馆大概十年都没有信息，没有一个像样的展示平台来展示我们优秀的作品。很多很优秀的大师他们做的作品很快就被收藏家收走了，这些作品被收藏家收走以后，他们连自己的店里都不愿摆出来，家里也不放，就放在库里。所以，我觉得工艺美术的精彩，工艺美术的优秀作品，在这样的体制跟机制下不能很好地表现，很遗憾。

目前我们工艺美术处于调整期，我们的产业、结构进行调整，我对这个调整很感兴趣，也很关心。这是发展到了一定的高度的必然规律。在调整期里的工艺美术师、工艺美术家都很热心地参与学习，提升自己的修养跟学术素养。今年清华有一期学习班，在学习当中大家也在思考，有些同学见了我就提问，到底什么是传统？他们也认为传统不是模仿、不是重复，但是到底是什么传统，从理论上认识不够透、不够深。传统就摆在他们面前也不知道如何去学习。另外他们也很纠结，也很迷惑什么是创新？什么是原创？有一个同志跟我说是不是画一些线条的东西、抽象的东西就是原创跟创新呢？对于这个问题我觉得大家认识还是不足的。所以，我们可以对这些很具体的问题进行讨论，把思想弄清楚认识就会提高，我们的行动就会自觉。但是，这个时代性创新是一件非常难、非常艰苦的任务，我们必须坚持。在绘画界、雕塑界都面临着工艺创新的问题，创好了就成功了，创不好可能一辈子就失败了。

总之，我们要认真的、努力的学习传统文化，要认真、敏捷的去接受新事物、新气象、新的观念，这个是很重要的。没有思想，就没有行动。思想上认识以后，还要在行动上刻苦，一定要能够创作无愧于时代的作品。因为每个人的创作高峰是有限的，大家要有只争朝夕的精神去对待这个创新。

汉代玉器

第三个是艺术性。什么是艺术性？我们在艺术里面就要有“真”、“善”、“美”的艺术形象、思维，创作方案都要来源于自然，来源于生活。但是我们必须用真情实感去感受，能感动你的真实，感动你的自然，感动你的生活。艺术需要“真”，而且是高于现实的，高于生活，高于真实的。“真”里面要气韵生动，你来源于真实，来源于你对自然的真实感受，你用真情去塑造，所以会是气韵生动，有生机，有生命力。“善”，是一个高尚的作品是和谐的，有情感的，是善于让社会大众能了解的。“美”，就是艺术的创造能够让你觉得有种美的享受。做到“真”、“善”、“美”，就是艺术的法则，这个就是所有艺术的规律。当然，也牵扯到题材，构成，构成里包括造型、构图等，还有工艺手法。比如说要构成美的一些原则，原则就是变化与统一，一定要有变化，但是最后要达到统一。在造型、色彩上有许许多多的原则，比如大小、动静、虚实、高低、集中、分散、反复、舒缓、浓淡、强弱、点线面的摆布等等。好的艺术还要有节奏，重复产生节奏。而且也要从理论上认识它，在实践上去实践它，它并不是很概念的东西，因为有不同的主题、不同的处理方法，有不同的法则。它是灵活的，不是死板的。要做到这些法则要下功夫，去研究探讨。我认为我们现在动手动的多，而想问题、研究问题、探讨问题时间花的少。但是，如果你问题想透了，想深入了，想明白了，研究透了里面的规律，你动手很快就会达到你的要求。因此，我觉得一个是要学习理论，另外要下基本功，既要有理论，也要有基本功，再有法则，在法则的指导下进行充实，我觉得这是一套方法。

另外，在我们这个行业创新的问题里面还有一个工艺手法的问题。大家不把工艺手法看成一个文化层面的，一个艺术层面的法则。其实，在工艺美术的工艺法则里，工艺美术手法里面跟我们的油画、国画一模一样。国画讲、笔墨功夫、笔墨的韵律，工艺美术里面要看刀法、刀工；针法、针工，这个很重要的。单纯的使劲的去表现对象，刻的越细越好，刻的越真越好，就会变成一个匠气的东西。因为，你不知道怎样把刀工、刀法列入到技艺、技能、技巧、文化艺术的层面，只能把它变成一个技术、工艺。因为技术、工艺在机械行业、在任何行业里都讲技术，都讲工艺，它是一个规范的要求。如果光是用技术、工艺做出来的东西，那它就是一般的商品、工艺品，达不到艺术品。所以工艺美术里面分为工艺品、工艺艺术品、工艺美术品。在艺术创造当中，艺术人的素质、修养、功夫是不一样的。

我想我们要做一个在这个时代有出息的工艺美术师，做一个成功的工艺美术家。在创作上要坚持民族性，它是作品的灵魂；坚持时代性，它是作品的活力、生命力；坚持艺术性，它是作品的魅力。在这三点上我们共同探讨、研究，为成为真正的艺术大师、艺术家而努力。

（转载自2015-07-28 杨跃武 当代工艺美术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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